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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道雖不算安穩,但近來尚無亂事。藍忘機連續來了藏書閣好幾日,端坐在一張窗邊的書案前,靜靜抄寫那些深藏在這兒的書冊。雖是為了讓藏書傳於藍氏後人,但內心明瞭,抄書,實為靜心。

微風陣陣,聽見窗外玉蘭簇簇顫動的聲響,藍忘機推開身側的窗,陽光和煦、明亮而不刺目。有張笑臉閃現至他眼前,是魏無羨攀著那棵玉蘭樹爬了上來,一臉神采飛揚道:「藍湛,我回來了!怎麼樣,幾天不抄書,想我不想?」

藍忘機放在窗櫺上的手微微握緊,心口一熱,道了聲:「想。」

輕風徐來吹散藍忘機先前已整好的一疊紙,但他沒有轉身收拾也沒有移開眼睛,一字一句道:「必然是想的。」

經過藏書閣的年輕門生由下方往上看,只見含光君好似盯著此處,門生趕緊朝那方向恭敬一拜,看含光君沒有回應便又再一拜,抬頭見仍是未答便低頭走了。心裡疑惑想著:「含光君也會一個人發呆的嗎?」

藍忘機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,定定看了會兒樹下才收回目光。他轉身撿起方才被風吹得四散的紙張將其全數疊好,又至書架前拾起一張被吹得較遠的紙,起身時意外瞥見架上一本經書,書頭明顯突出一截紙,攤開裡面夾著一張略顯沉舊的符篆。見上頭的筆法是一張傳音符,不知傳音符是否會有年限的問題?

將符篆輕輕置於書案,藍忘機凝視好一陣子,彷彿下定決心般鄭重拿起符篆,才催動一絲絲靈力卻又即刻收了手不忍去聽,但此時已不容他反悔,那張符篆從掌心飛起轉眼間便化成數隻如陽光燦爛的金色小兔子,伴隨著調皮的語氣,是了!短短幾句,便是他的所思所想--"藍湛,來蓮花塢玩唄!我摘蓮蓬和菱角給你啊!來嗎?"

語畢,兔子們化成點點金粉緩緩落在藏書閣的地板上,不一會兒就消失無蹤了。藍忘機低頭去看自己手心,竟是一點灰燼也沒有餘下,又匆匆到書架前搜索著還有沒有夾著什麼的書冊,他繞著架子翻找,一本也沒尋著。

是否一切都結束了?
魏嬰既已生死,數年不在世間,是否一切都會慢慢平復?
自己的心是不是也如傷口那樣自然而然便會康復如初?
慢慢可以把那些傷痛僅僅當成回憶、慢慢能夠自然得聽著旁人談論起他。
最終,淡忘。
只會在生命中的某個瞬間,也許是像此刻,在藏書閣提筆的瞬間,也許是經過那條他奔跑過的長廊,才會突然想起這個在自己生命中曾經出現的明朗少年。

藍忘機感到眼角發燙,他閉上眼,如常清晰浮現魏無羨的面容。悄然鬆口氣,魏無羨依舊安然住在藍忘機心頭裡,只要想起便會呼吸一窒,他仍然對他這樣依依不捨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藍湛?吵醒你啦?」
「......」

「我就是想幫你擦擦臉嘛,才會不小心把水濺到你臉上的。說也奇怪,怎麼人好端端的突然就發燒了呢?不過來得快去得也快,燒已經退了。現在覺得如何?」魏無羨拿著布巾輕輕在藍忘機的眼角和臉頰壓了壓。

「無事。」
「那繼續睡吧。我把水盆拿去外頭。」

魏無羨回來時看見藍忘機已起身坐在床邊一直盯著他看。

「怎麼不睡呀?渴不渴?」一個問題還沒等人回答,便又問了一個。魏無羨倒了杯水遞到藍忘機手上。

藍忘機接過飲了一口問「現在是何時?」

「寅時初。藍湛,剛剛做夢了嗎?我看你一直皺眉頭。」魏無羨見藍忘機沒再喝的意思就將杯子拿過來放回桌上。

望著藍忘機淺色的眸子無意再追問夢的內容,就算不問也可知曉八九分。魏無羨蹦回床邊對著藍忘機的面頰親了一口,雙臂一伸把藍忘機攬進懷裡,將他的頭按上自己胸口後一下一下撫摸著,稍稍低下頭附在自家道侶的耳朵旁道:「二哥哥,也聽聽我的心跳聲吧。我在呢!」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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